口乡旁边的301省道,在山峡中的一个葫芦口,两束车灯就照亮了挡路的东西。是块形状毫无规则的大石头,像是刚刚从山上滚下来的,石头两边又站了两排人,还是闪光的彝刀,还是发狠的眼神,他们一哄而上,叫嚷杨剪听不懂的语言,还在他下意识减速想避开路障时打碎了他的玻璃。一把刀伸进来,差点削上鼻子——杨剪的呼吸都被那刀刃斩乱了,但他还是没有停下,窗里的手被他拧脱了臼,那把刀被他夺了过去,丢在副驾驶正在昏睡的学生脚边,他庆幸那边的窗子依然完好,在更多人蜂拥围堵之前,他拉回车速撞出了一条通路,石块滚落悬崖,被汹涌江流吞噬。
山太高了,后视镜映出半轮新月。
天亮前他们赶到县医院,学生进了急救室,捡回一条命来。
那把短柄长身的摆彝腰刀则被杨剪藏着,打光,磨利,自制一把刀鞘。从此再过险路,他都随身携带。
此时这把刀也静静躺在副驾驶座上,然而第三次打劫……这一趟还是没有碰上。
其实杨剪是有点儿期待的,他的生活需要刺激,并且他向来有种笃定直觉,自己这辈子不会结束在此地,不会被人横杀,也不会老死,因此也就谈不上畏惧。但他总归是要死的,也就是说,他总归要离开,至于为什么还没有走,可能是没到时候。
毕竟从这群山绕出回到人间,杨剪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。